前言:
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没钱,那便是“步步维艰”了。
年,上海临时中央遭遇危机,急需救命钱。
远在瑞金的毛主席等人,想尽办法,凑了12根金条后,派交通员紧急送往上海。
然而,这笔救命钱却不翼而飞。
没钱等于没命,那一次,我党损失惨重。
黄金失踪案让毛主席等人耿耿于怀了18年。
解放后,公安部将之前的各起悬案集中起来,挨个查办。
这桩黄金失踪案也是其中之一。
筹备黄金:
年,担任周总理副手的顾顺章不慎被捕,或许是早就有了叛变的心,被捕当天,他就把一切中共机密全给交待了。
顾顺章的叛变几乎让中央陷入瘫痪,大量地下党员被捕,还有很多身受重伤。
治伤需要钱,营救同志、疏通关系也需要钱,当时,最缺的就是钱!
那时候,上海临时中央想要获取经费,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向共产国际申请援助,一是请位于瑞金的中央苏区拨款。
由于蒋介石早有防备,所以共产国际无法通过银行或者邮局汇款,只能让交通员带着钱,从莫斯科前往上海。
且不说两地之间相隔太远,就算是转运成功,至少也得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
实在等不及。
没办法,只能向中央苏区寻求帮助。
当时的中央苏区,其实也是穷得叮当响,但毛主席等人还是决定拨款两黄金。
这两黄金是用一堆打土豪没收来的黄金首饰,让金匠把首饰融化,制作成10两1根的金条,一共12根。
在当时,这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运送黄金
要把这笔巨款从江西送往上海,着实不易。林伯渠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方案。
他亲笔书写了一个“快”字,请刻章师傅用一块上等的硬木反复加工,刻成一枚银元大小的棋子,然后按照“快”字的笔画分成七件,作为确认收货的凭证。
接下来又特别制作了七把钥匙和对应的锁具,连同笔画一起秘密送往七个预定交接的地下交通站。
七个笔画代表着七个地下交通员,上线和下线交接时,需要互通暗语,只有用下线的钥匙才能打开上线的锁具。
交割完成后,上线凭拿到的笔画向组织复命,下线则凭拿到的锁具去和下一站交通员接头,所有交通员完成使命后组织把所有的收条凭证和笔画统一交接给苏区汇总。
年11月6日首个交通员从江西瑞金出发,按先前设计好的路线,途径南平、福州、温州、金华、杭州、松江、最后到达上海,这个路线虽然有些绕,但安全系数高,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到。
可上海临时中央一直到12月22日,都没等来黄金,苏区这才意识到这笔黄金肯定是出了问题。
苏区负责调查此事的保卫局局长邓发查验收货凭证时,发现“快”字的最后一捺,始终没有送回来,他拿着已经收到的六个笔画经过林伯渠和刻章匠确认,的确是原件,说明前六站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松江到上海那一站。
保卫局试图进行调查,但由于当时情况复杂,无法深入松江至上海区域,于是请求上海中央特科协助调查,中央特科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最后那位交通员身上,可这位交通员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人了。
案件最后不了了之,18年没有任何结果。
重启调查
新中国成立后,全国各地都已得到解放,毛主席没有忘记18年前的那桩悬案。
他要求公安部对建国前若干个悬案进行调查,为此,上海公安局成立了“悬案调查办公室”这样的临时办案机构。这桩尘封了18年的黄金丢失案则交给了“悬办”第三组负责调查。
专案组组长蒋文增和三位侦查员调取了卷宗,拿到材料后蒋文增眉头紧皱,档案袋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份量,打开一看只有两页纸的信息,可见这个案子的相关资料实在太少。
简单分析了案情后,专案组决定先去趟北京,见一见当年负责调拨黄金的林伯渠。
林老当时担任中央人民政府秘书长,日理万机,见面后只给了专案组20分钟的时间。
侦查员重新了解了案件情况,当问到交通员时,林老遗憾地说:“如果邓发同志还在的话,或许可以说得清楚。”
虽然“快”字收货凭证出自林老之手,但根据保密规定,林老并不知道是由谁负责转运,又会经过哪些地方,而邓发同志3年前和叶挺、博古等人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
但林老提供了一个线索:当年派出的第一个交通员曾给当时红三军团政委高自立当过警卫员,好像姓秦。
林伯渠同志初露端倪
新中国成立后,高自立担任中央冀察热辽分局委员兼财经委员会书记。因为操劳过度已经病危,侦查员赶得还算及时。
得知侦察员的来意,高老颤颤巍巍地说:“小秦,萍乡人,现在十三兵团任职。”在这不久高老就去世了。
十三兵团当时在广西,于是,专案组赶到南宁,从交通员小秦开始一路摸排到最后一位转手的交通员刘志纯。
根据刘志纯的回忆,他年12月1日晚七点多,接收了金华上线送来的盒子后,于12月3日早七点到达了松江,在车站旁吃了个早点,就去了“汉源栈房”。
第二天下午,松江一位三十五六的黑衣男子和他对上了暗语、钥匙和笔画字符后,交接之后黑衣男子就走了。
在黑衣男子从钱包里取出笔画“撇”时,他朝对方钱包里瞥过一眼,看见里面有一张蓝色的客栈通用押金票据。
交接完成后,刘志纯就返回了杭州,五天后组织派人取走了笔画“撇”,从此再也没有人联系过他,自己也因长时间脱党,成为了一个寻常百姓。
侦查员明知查到这儿,是最后一道环节,只要找到黑衣男子,黄金就有着落了,可黑衣男子是谁?他拿了黄金后去了哪?为什么没把黄金送到上海?
看来这一切都需要去趟松江找找答案了!
陷入迷局
年2月初,专案组来到松江开始调查。
结合那张押金票据的细节,专案组断定,对方不是松江城人,可能是因为任务特殊,所以早几日就投宿在了某个旅馆里,等待接头。
于是,专案组决定,调查松江城里所有的旅馆。但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个符合特征的人。
经过思考,蒋文增若有所悟的问另外三个侦查员:“我们这个案子是不是也存在着‘看似无法调查的方向’呢?”
四人盘算下来觉得或许真有这个可能:黑衣男子或许并没有住进旅馆,而是住在城里某户亲友家中。
可当专案组朝这个方向,请求当地派出所和居民协助调查一圈下来之后,却依然一无所获。
蒋文增很失望,对另外三个侦查员说:“马山要过年了,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可查的了,我们先回上海,之后再从长计议吧。”其他三人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准备回去时,侦查员胥德深对组长蒋文增说:“我有一个老乡叫杜复明,在松江军区司令部做参谋,我们好多年没有见过了,我想借这个机会,请个假去看看他。”蒋组长同意了。
胥德深到司令部后,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个山东老乡相当热情豪爽,当即表示邀请其他三人也一起过来吃个便饭。
胥德深只得打电话到下榻的旅馆联系蒋文增,盛情难却,蒋文增三人也一起去了司令部,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居然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
突现黑衣人
杜参谋让伙房炒了几个好菜、整了两瓶好酒,几人边吃边聊,每上一道菜大家都觉得非常好吃,称赞不绝。
杜参谋觉得很有面儿,说:“我这个厨师老柏,相当厉害,上次华东军区副司令许世友来松江视察时,就是他掌勺,许司令还称赞了他,敬他一杯酒呢。”于是大家就请厨师老柏一起过来见个面。
席间,聊起专案组来松江调查的这桩案子时,旁边的老柏突然开口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查过?”此话一出,几人饭也不吃了,一起盯着老柏,静待他说下去。
老柏接着说:“当时松江很多政要人物摆宴席,经常会请我去给他们掌勺。城里保安团司令部我去的次数最多,跟那里的人也熟,情况也比较了解,司令部内设有一家仅有50个床位的招待所,偶尔也会接受社会旅客,但必须有保安团连上以上的熟人介绍、营级军官签名担保才能入住。”
四位侦查员听后大喜过望。这么个地方,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知道还可以住社会旅客的人就更少了,也难怪专案组没有调查过此处。侦查员马上调取保安团库房档案,一查,还真找到了一个符合目标的嫌疑人。
那年的12月1日到5日那几天,有一位上海“祥德源”药铺名叫梁碧纯的就住在这里,他的担保人正是保安团营长郭洪顺,而这个郭洪顺就是祥德源老板的侄子。
经过侦查员三天的调查,确有此人,梁碧纯,江苏嘉定人,有上海郊区口音,为人谦恭,内向敛言,正直仗义,加上手艺不错,是祥德源老板的得力助手。
那次,梁碧纯和往常去外地出差一样,离开上海去松江进货,过了三四天就回来了,回来时是上午9点左右,他还给店里的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之后他对老板说:“这次出去有点累,想先回去睡一会儿,下午再来店里帮忙。”结果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下午4点多,老板见梁碧纯迟迟没有回来,就差学徒去他住处去查看,发现铁门紧锁,马上回来告诉老板。老板亲自去看之后,向邻居询问,得知梁碧纯好几天前就走了,没有再回来过。老板请巡捕房打开了房门,发现里面整洁如初,确是多日未住人的景象。
由于当时药铺没有钱款丢失,也没有其他什么案子牵连,巡捕房就没有立案,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梁碧纯。
庆幸的是,侦查员对药铺调查时,找到了一张梁碧纯的照片,经过交通员刘志纯的辨认,确定他就是当年和自己接头的那个黑衣男子。
经过专案组分析,梁碧纯其实从12月1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住处,而他对自己的失踪似乎是早有预谋,他为什么失踪?显然和这次交接任务有关,难道是他途中无意发现这批货竟是大量黄金后,起了贪心,带着黄金远走高飞了?
为了解开疑惑,侦查员决定去梁碧纯的祖籍嘉定去碰碰运气,结果,到了之后还真的有收获。他们通过当地公安局集结了所有药铺的老板、账房、老药工们一起开了个座谈会,让他们回忆下有没有一个叫梁碧纯的老药工,曾经在上海法租界工作过。
众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进来的一位老药工激动地说:“不用查了,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据老先生说,梁碧纯婚后生育了三个子女,他的妻子是黄渡镇人,小名叫贞姑,后来,她丈夫忽然失踪,她就带着子女回了娘家。
专案组马上赶到黄渡镇,经过打听,确有贞姑这个人,以前是住在这里,后来全家都搬走了,搬去了哪儿,没有一家人知道。后来有人听贞姑的姆妈说,他们是年秋天的一个夜里,全家只带了些衣服,坐着一条小船悄悄走的,但她也没有说贞姑去了哪里。
走得如此悄无声息的,倒很像梁碧纯的行事风格,侦查员猜想:“难道是失踪了九年之久的梁碧纯把家人都接走了?”
另外一条线索证实了侦查员的想法,姆妈死的时候,贞姑有回来奔丧。侦查员想,既然回来过,那去她亲戚们家里去调查一定有收获。一查发现,果然是梁碧纯将贞姑母子接走了,现在就住在上海浦东洋泾镇!
原来,梁碧纯失踪后,在上海化名成“申继谷”做起了钟表匠的工作。专案组又到达上海,终于找到了那位黑衣人--最后的地下交通员梁碧纯!
惊天内幕
梁碧纯到案后,先让侦查员从自己住处挖出一个陶瓷药罐,里面装的是一纸证明,是上海曹家渡一家旅馆给他出具的证明,然后,开始陈述当时的事情经过。
当年,组织让他去松江完成一次交接任务,临走时领导特别交代:人在物在,物人亡!
他很清楚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完成交接后,他一路上小心谨慎,按组织的交代,走水路搭乘了一艘最安全的轮船,在凌晨时分登上曹家渡码头。
一路上都顺顺利利的,眼看就要到家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随即搭乘一辆崭新的黄包车,准备返回住处。当车经过曹家渡桥上时,车夫非常卖力地拉着上坡,突然后面来了两个人,上前帮忙一起推车,梁碧纯毫无防备下就被这两人用毛巾给迷晕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昏睡了一整天的他醒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秘密任务,急忙去找那个白铜盒子,却发现不见踪影。再环顾下眼前的情况,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了劫匪。虽然领导没说盒子里装的什么,但从重量和盒子体积来看,里面一定装的是黄金,他很清楚盒子丢了意味着什么。
为了活命,他马上找来旅馆老板,告知丢了一箱黄金,老板一听吓坏了。梁碧纯告诉老板现在还有补救办法,就是给他出具一张证明,说明下自己昏迷中被送到旅店的前后经过,并让店里所有见证过此事的人签了名、按了手印。
梁碧纯收好证明,临走特别交代:日后不管是什么人来问此事,都不要说。但如果有人说出暗号“捻七”(上海话,当天正是阴历十月二十七)就可以实情相告。而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日后组织追查起来,能有证据自证清白,所以他在失踪前才故意回药铺留下一点线索,之后就失踪了。
从此,上海多了一个钟表匠,少了一位巧手药工,隐忍了将近十年,抗战爆发,梁碧纯终于有机会潜回老家将妻儿接来上海团聚。
真相大白
弄清楚梁碧纯失踪的来龙去脉,侦查员马上去了曹家渡那家旅店,对上暗号“捻七”,老板才说出了实情,所说的和梁碧纯叙述的全都一样,专案组经过研究,认为此案不可能是敌人或者什么帮派所为,应该是被一些街头流氓劫了去。
专案组马上找来了一些当地老警察参与讨论,由于当时的上海流氓众多,麻醉抢劫案也比比皆是,而黄金被劫,并没有人报案,所以聊了很久也没什么线索。
最后,有一位老警察建议专案组去提篮桥监狱,向那些建国前,就被关进去的犯人找找线索,或许会有收获。在提篮桥监狱虽然得到了几条重要的线索,但这些线索查到最后也都断了,眼看案件又陷入困境时,一条线索终于让此案真相大白。
当时参与讨论的人中,有个姓曾的老警察,他因同事的一个案子受到牵连,也被抓进了提篮桥监狱,和他关在一起的有二十多个犯人,听说曾老头是个老警察,就整天围着他聊以前破案的事儿。
有一天聊起了曹家渡桥上那起黄金劫案,有一个叫冯安宝的犯人私下找到曾老头了解检举揭发的政策。
曾老头立马警觉起来,据冯安宝讲,他有个比他大十岁的表哥叫吉家贵,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爱结交狐朋狗友。
年他十五岁生日时,表哥和他的两个结拜兄弟刘阿古、庄克一起来家中玩儿,玩儿的高兴就在家里住下了。
那段时间,表哥曾拉走自家的黄包车,后来,他把黄包车还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据说是在外面赚了大钱。
曾老头一听,觉得和黄金被劫案有点儿像,就让冯安宝直接报告给所长。
专案组得到这一线索后,马上夜审冯安宝,发现他说的那辆黄包车的牌照和旅店老板提供的牌照号码只差一个数字。
专案组连夜拘捕了吉家贵,并对他的住所和店铺进行搜查,果然搜到一个白铜盒子,经过交通员刘志纯辨认,确定就是当年丢失的盒子。
根据吉家贵的交代,当年三人意外得手,分了金条之后就断绝了来往,后来,吉家贵偶然得知刘阿古在外滩开了一家五金店,庄克则在战争中殉国了。
年5月12日,专案组拘捕了刘阿古,在他家搜出疑似用被劫黄金打造的十四件金首饰,而庄克的父母也主动交出儿子临走时交他们保存的二十两黄金,经过当年瑞金老金匠辨认,确是他亲自打造。
经审判,吉家贵、刘阿古犯抢劫罪,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于同年11月18日被执行死刑;交通员梁碧纯原本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但判决之后,他就被释放回家养老了,于年病终;冯安宝因检举有功,半年后提前释放;警察曾老头有重大立功表现,且经查他与同事的案件无关,当下释放,政府还给他安排了个看大门的工作。
后记
这桩惊动中央的“黄金大劫案”彻底侦破,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18年的心结也彻底解开。
遗憾的是,若不是吉家贵等人从中搞鬼,很多地下党员同志们原本可以逃出一劫。
做人不能有一丝贪念,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劫财,最终却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真是可悲可恨又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