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
——题记
大屋袁村隶属于巢湖市中庙办事处,现在没有特别之处,可早年这个平凡的村子曾风光和轰动一时。
晚清年间,大屋袁村的人以种田为生,半岗半冲的地理位置,虽能看见山,但山上没有竹木,只有浅浅的杂草和零星的松树还虬曲不成材。农民一年一季中稻,稻谷收后翻犁上水沤田,冬季岗地也种些小麦、油菜等午季作物。人们基本上是自耕其食,只有少量粮、油、棉出售,养点畜禽满足家里需要。
秋后,袁水井带着十七八岁的儿子在巢湖边的村子租条小船从巢湖经裕溪河下长江到芜湖去拾干粪运回家种田。
他们把小船停靠在芜湖江边,吃住在船上,每天拾回来的干粪倒在船仓里,下雨就盖上仓盖。吃过饭各奔东西挑着粪箕带着粪叉沿走在偏僻处或进厕所捞拾粪便。
一日下午,袁水井挑着粪箕进一厕所,发现有一只黑包却没有人,这分明是谁把包落在厕所里,他打开包一看惊呆了,有银元宝和金条,还有银票和账单,他想:这一包财物是我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这人把这么多财物丢了肯定是万分着急,如果找不到甚至能把自己或全家性命都搭上,我要是走了这包被别人捡到不一定还给原主。于是他不拾粪把包藏在衣衫里守候着这价值不菲的黑包,等待主人来认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神色慌张地来到厕所左顾右盼,袁水井猜测这可能就是包的失主,主动问:“你丢了什么吗?”那人连忙说:“是的是的,你见过一只黑包吗?”袁水井说:“是我捡到的,我就是在这里等你来认领。”那人长长地舒口气,脸上由焦急转为平缓,袁水井问包内有何实物,那人如数家珍地答对了,袁水井从半长的单衣内拿出黑包交给那人,他打开一看财物一点不少,取出几只元宝当作酬谢,袁水井怎么也不收,说:“不是我的财我不要。”那人说:“我是帮江西木材老板要账的,这包要是找不到,我性命赔上都不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人有好报!”跪下叩三个响头,说了许多感恩和祝福的话各自离开。
儿子看天黑了父亲还没回来,担心出啥事,可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只好孤身静等。远远地看到父亲往回走,放心了。他看父亲没拾多少粪还回来这么晚,就问父亲的原因。袁水井把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儿子听。最后说:“做人要行善积德,那包要是不还给人家带回来,我家田不做地不耕一辈子也用不完,但不能那样做,不是我的财不能贪要,要来了也会丢失的。头顶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儿子听着先不作声,接着生气,最后恼怒:“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是你捡的,这就是你的财物,是你的财物不要还在这拾干粪干什么?回家!”他听着儿子的话心想:儿子说的也有点道理,可那包财物太多了,我倘若拿回来我家日子好过可人家日子怎么过啊?那个人会丢掉性命,罪孽啊!包没带回来我也没失去什么,当作今天没看见,不义之财不可取。
父子俩草草地吃过饭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袁水井把早饭烧好喊儿子起来吃,儿子不理他,十几岁的人涉世未深很是任性。
袁水井自己吃过早饭,儿子吃的饭留在锅里等他起来吃,自己挑着粪箕拿着粪叉做他该做的事,快中午时,他挑着满满一担干粪回来看到早饭还在锅里,儿子在蒙头大睡。袁水井把午饭烧好喊儿子起来吃,儿子身不动地睡着不理他,袁水井自己吃过饭照例去拾干粪。
傍晚袁水井挑着满满一担干粪回来,儿子起来了但余气未消,袁水井看小船还能装些干粪可儿子执意要回家那就回家吧。
翌日,他们升起单篷带划原路返回。
第三天晚上小船到了该靠的巢湖岸边,风很小,满月的光洒在湖面被涟漪分成无数碎金散银在水面闪耀生辉,甚是勾起人们对金银的向往,只可惜那是水中月镜中花,离现实太远。湖滩平缓很远就搁浅,袁水井划不动就用竹篙撑,撑不动时喊儿子下水推,儿子睡着不理他,他知道儿子还在生气,叫不动儿子自己下水推,船缓慢吃力地前行,脚下碎石很扎脚,他熟悉这水下湖滩,他每年都去拾干粪经过这里,水下没有碎石,他从水下摸一块借月光一看是银元宝,揉揉眼睛再看还是银元宝,他把元宝放在船舷上继续摸,摸上来的都是不折不扣的银元宝,他拿着元宝到儿子床前说:“这元宝才是我的财!”儿子侧脸一看银光闪闪的元宝,顿时精神抖擞地坐起来,问明情况扑通跳下水,父子俩一块一块地从水里摸上来堆在船舷上,每一块拿出水面都是银光一闪,船舷快堆满了,袁水井叫儿子回家拿箩筐来往家挑,怕天亮之前挑不完吩咐把儿子的老表喊着一起挑。因为天亮后就有人看见,按乡规民俗见财有份。
月光如昼,儿子迅速回家,袁水井一个人在不知疲倦地摸。
这印证了好人有好报,行善积德之家必有后福。
袁水井的儿子和他表哥借着月光把银元宝往家挑。其间袁水井的外甥拿一块元宝揣在怀里,向湖边走时他退在后面从怀里拿出元宝欣赏,突然元宝变成一只青蛙一头蹿到沤田里,他看着钻在那里可就是摸不到。
看明月西沉知道天快亮了,袁水井也摸累了,知道摸不完,就招招手说:“是我的财跟我来!”他跟儿子他们回家了。
外甥说:“舅舅,我藏了一块元宝,在路上拿出来看怎么变成一只青蛙跳到沤泥田里摸不到。”“在哪里?我去看看。”到那里袁水井伸手就从烂泥里把那块元宝拿到了,外甥挠挠头搞得不好意思。袁水井说:“三两黄金四两福,没有四两福也得不到三两黄金,即使得到了也会失去,不是你的财不要贪。”
袁家能沉住气,天亮了一切如常,干粪往回运,租船洗刷后归还人家。
几天后,袁水井在院子里锄菜锄到石头,自家院子菜地怎么平添了石头?扒开泥土出现一块石板,掀起石板是一缸白花花的银元宝,在院子里共挖出三缸银元宝和金砖。
袁水井看着满目的金银,首先想到的是盖栋大屋,这当然有原因。
这一带有正月玩龙灯的习俗,袁水井是袁家村玩龙灯头的人,长长的龙灯玩得怎么样主要取决于玩龙头的。有一年袁家村的龙灯玩到邻村,长时间玩人累了,加上一时没有人家来接请,他们打算把龙灯靠在墙上歇一会儿,可人家不让靠说是会带来灾祸,这很尴尬,是明显不给面子,但也没办法。袁水井当时发誓,要是自己发财了盖一栋大屋,把屋檐做深深的,下雨也能靠龙灯。
袁水井在村里买了一块大地做屋基,他在芜湖拾干粪时知道江岸有许多木头卖,那时他经常穿行在木头旁边偏僻的地方。他背着褡裢去芜湖住在店家,只身去江岸卖木头的地方转转看看。卖木头的人认识他是拾干粪的,走来逗弄他说:“今天不拾干粪来我这木头旁用脚踢踢干什么?你又不是买木头的人。”袁水井看看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买木头的人?”“我知道你是拾干粪的,哪有拾干粪的人买木头?”“我今天还就是来买木头的。”“你要是买木头我给你便宜点。”卖木头的心想你这个拾干粪的买木头最多买一两根,他故意问:“你买多少?”袁水井能看出他的意思,说:“你便宜多少?”“你要全部买就是半价!”他想戏弄一下袁水井。“你说话算不算话?要是算话就写在纸上。”“我说话当然算话,写就写。”卖木头的拿出纸潦草地写上“只要把木头全部买下就是半价”。他今天没什么生意和拾干粪的逗着玩,他百分之百地坚信这个拾干粪的不可能把这一大堆木头全部买下,一是他没有那么多钱,二是他买这么多木头干什么?
袁水井接过纸说:“这些木头我全部买,开始量码过数!”说得他将信将疑,然后他说:“你要先付定金,不然我量后你不要,我不是白干了吗?”袁水井回到店家拿些元宝先付定金,老板收到定金说话算话地量码登记最后算出总账。
这卖木头的是江西木材商大老板,他把江岸上木头全部低价卖了也不亏本,只是少赚点,他江面上还有没拆封的木排。
他想不到这个拾干粪的人哪来那么多元宝?他拿出元宝在手里摸玩,再次确定是真元宝,细心观察每只元宝上都有他家的印记。他大吃一惊,不可能是拾干粪的人去他家偷的(过去特别有钱的人常在家财上标有自家的印记,然后收藏起来),他感觉自家的财走了,知道这些元宝是拾干粪家得到的,他无话可说。知道这里有蹊跷,和袁水井做了朋友,请人把这些木头扎成木排便于袁水井从水路运回家。
这简易的木排顺江水进裕溪河到巢湖。
木头一根一根往袁家村扛,砖瓦一块一块往袁家村运,石灰一担一担往袁家村挑,材料备齐就从各路请来木工瓦工开工。有钱就是不一样,还举行了开工典礼,炮竹声传遍乡野,一幅幅红绸并挂在新屋基四周。木工做木工的事,瓦工做瓦工的事,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小青砖墙斗里要填满碎石碎瓦片和泥土,这些村民积极承担拣运,群策群力。袁水井在袁家村盖大屋是村里及乡邻的头号谈资。
大屋是小青砖墙壁,小青瓦屋面,木质结构,肥梁瘦柱枋牙雕刻龙凤及其他吉祥物,很是惊赞一方人。上梁那天全村人聚集在大屋里喝酒划拳庆祝。大屋龙身长度超过龙灯长度,屋檐外伸一米四,靠着龙灯下雨也淋不湿,石条门槛石板台阶,大门左右的门当为抱鼓石,户对是四尊木头雕刻的金漆门簪,大门两边墙上镶有两大块石刻和两大块镂空砖雕,左右各悬一只四方八角的大红灯笼。大门上用的是铜质铺首,兽首衔环镇凶辟邪,铜质门钉光彩熠熠。木格窗棂,板户开闭,窗楣为砖刻卷云,青砖白缝,墙方缝直,屋脊跑兽排列。大屋很宽,大门和后门分别开在两山墙中间前后串通,房间在两侧,木格门屏风林立,景泰蓝技艺制作的瓷花瓶足有人高,对立在大门内侧。
我一九七四年底高中毕业大屋袁村有同学请吃,我去大屋袁村,大屋已不复存在,袁同学只领着我观看大屋残留的墙脚和前后石条门槛及石板台阶,我没核查大屋何时拆毁。
这村原名叫袁家村,袁水井盖了大屋,屋檐在当时乡村算是特别深,格外惹眼。渐渐“大屋檐”取代了村名,由于村里人姓袁,后来人们把这个村喊成“大屋袁”。(未完待续)
最忆是巢州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