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在回忆录《我的特务生涯》中描述了他在“督察接收”如何大发横财:一次收了一栋别墅和一辆德国造高级轿车,另一次从马汉三手中接过了一口袋一百多颗珍珠。
沈醉收受的别墅、轿车和珍珠,让我们想起了《潜伏》中的“玉座金佛原理”和“斯蒂庞克定律”,这其中的奥妙,沈醉和吴敬中都很清楚,李涯可谢若林却一窍不通,所以后来历史上真实的沈醉和吴敬中都过得不错,而李涯的历史原型则进了战犯管理所,谢若林那样的人,偷来的锣鼓使劲敲,想不死也难。
我们把回忆录中的沈醉和电视剧中的吴敬中放到一起来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而在真实的历史中,这二位也都是军统临澧特训班的同事、戴笠家宴上的“饭友”——两人都不喝酒,到了戴笠家中就是个吃。
沈醉和吴敬中(保密局天津站站长吴景中)之间的交情,前一段时间咱们聊过,今天就不再赘述。这对同事兼朋友的相似之处,原本可以帮助李涯和谢若林了解玉座金佛原理、验证斯蒂庞克定律,但是这两个“后生晚辈”,明显不具备沈醉吴敬中的“智慧”,所以他们一个摔下楼去,一个跌进土坑,最后也没明白自己为啥会死于非命。
沈醉收受重礼的手法,看过《潜伏》的读者诸君一定会感到有些眼熟:上海接收办事处负责人送给“督察大员”沈醉一栋别墅和一辆德国造小汽车,就是戴笠亲自来复查,也找不出毛病——沈醉做得滴水不漏。
当年上海办事处要送给军统局本部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别墅和汽车,并没有领着他去验收实物,而是只拿出了两张照片和房契、汽车执照,并按照沈醉的意思,转到了“海燕堂”主人“沈沧海”和“沈海燕”名下。
沈醉在回忆录中解释:“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上面检查出来。(本文黑体字均为沈醉回忆录原文,下同)”
即使上海办事处负责人被抓,这栋别墅和这辆德国小轿车的主人也不是沈醉头,他收受马汉三那一百多颗珍珠,更是赠送者说话巧妙,收受者有恃无恐:“马汉三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口袋,往我怀里一扔说:‘哦,这些玩意儿就带回去给你的孩子们玩儿吧!’我接过来一摸,里面净是些圆圆的东西,我知道肯定是珍珠,但当着廖华平(局本部督察主任,与沈醉一同下来,但即不管事、不收礼、不赴宴、不交游)的面,我还装得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行了,那就多谢你夫人了。’回到卧室,我打开口袋一看,果然是珍珠,有一百多颗。”
廖华平虽然自称不收礼,但沈醉还是有办法把他拖下水:廖华平像吴敬中一样“懂欣赏”,于是沈醉和马汉三就请他去逛琉璃厂去看价格贵得令人咋舌的古董、字画和经书。
那些东西,廖华平自然是买不起的,但买不起不等于得不到。廖华平回到宾馆,马汉三就捧着那些东西送来了:“您上午问的,是卖给外国人的价钱,我们这都是按成本价买来的。”
廖华平“照价付款”,心安理得地笑纳了这些古董文物,沈醉在一旁偷笑:“廖华平和我一样,都清楚这些东西是马汉三按原价买下来送给他的,但他觉得自己付了钱,没有公开受贿,在清查工作中同样‘铁面无私’,所以心安理得。”
果然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儿”,沈醉和廖华平这几招,现在还有很多人练得炉火纯青,沈醉的同事兼好友吴敬中,做得也像教科书一样经典。
那座一尺高的玉座金佛,原本是南北朝宋高祖武皇帝刘裕(就是辛弃疾词中的那个“寄奴”)的镇宅之宝,季伟民当了几天“过路财神”,然后就成了余则成晋升中校副站长的铺路石。
余则成向吴敬中汇报的话,沈醉收受别墅、轿车、珍珠的时候也应该听到过:“一座玉座金佛,一尺多高,听说是东晋刘裕的镇宅之宝,我已经把它抽出来了,没登记在册,回来路过您家的时候,我亲手把它交给嫂夫人了。
余则成送得巧妙,吴敬中收得安心,这东西放在站长夫人梅姐手里,吴敬中“很干净”。
和余则成相比,李涯送给余则成一对价值十头牛的玉镯,那羞答答的表现就有些太笨拙了:“这是海龙水产的薛老板送我的,我留着没用,还是请您太太代为享用吧。我留着叫贵重,嫂夫人留着叫正配,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李涯果然是一根筋,这对玉镯要是送到吴敬中桌上,肯定会被摔出门外:“把你的脑子从脚后跟里拿出来再用一次吧!你见过谁送礼还说出赃物来源并送到办公室的?你不知道在咱们单位,到处都是窃听器和录音机吗?”
李涯连礼都不会送,难怪他晋升上校的报告一直批不下来,他就没把脑子从脚后跟里拿出来想一想:如果不是少将站长吴敬中授意,中校副站长余则成怎敢在上面动手脚?你晋升为上校,副站长是不是还得给你这个行动队队长敬礼?
一根筋的李涯权谋水平比不上吴敬中,也不如余则成,那个看似精明的情报贩子谢若林,其实也没啥大智慧。中统一直斗不过军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徐恩曾到季伟民、谢若林,收钱都是赤膊上阵,根本就不像沈醉和吴敬中那样,事先砌好了几道防火墙。
在吴敬中收受斯蒂庞克轿车并将其转化成七根金条和两沓美金的过程中,他采用了跟沈醉一样高明的预防措施,余则成把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找个黑道的人替咱们去收钱,钱收到了以后咱们再放人,即使这些黑道的人出了事,也是他们冒充咱们去收的钱,您什么都不知道。”
吴敬中“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赚得盆满钵满,李涯和谢若林好像“什么都知道”,最后两手空空死不瞑目,这就是境界的问题,沈醉和吴敬中的结局,应该都算不错,李涯谢若林跟他们相比,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中统斗不过军统,是因为中统季伟民谢若林太多,凯申物流最后崩盘,也是因为沈醉吴敬中那样的少将不少。
玉座金佛原理也好,斯蒂庞克定律也罢,是沈醉吴敬中的护官符,也是李涯谢若林的剧毒药,读者诸君把沈醉吴敬中和李涯谢若林放在一起比较,肯定能解读出其中的奥妙,在半壶老酒看来,沈醉吴敬中和李涯谢若林,虽然对别墅、名车、珍珠和玉座金佛、斯蒂庞克、碧玉手镯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但却是殊途同归:挖了墙角,肥了自己,塌了大楼。
吴敬中和沈醉的结局,比李涯和谢若林要强一些,而他们的“技术”传承到了第几代,半壶老酒不清楚,玉座金佛和斯蒂庞克衍生了哪些变种,读者诸君或许有所见闻。以史为鉴,以人为鉴,可以知道很多,大家在历史与现实中,是否也看到了沈醉、吴敬中、李涯、谢若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