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南京紫金山和中山陵的人,大抵都应听说过这样一座墓:它有地址,有名字,有传奇,却无墓地,它即是国民政府最知名的特务——戴笠之墓。
年,戴笠乘专机从青岛飞往南京。
未想南京彼时电闪雷鸣、天降大雨,飞行员无奈,只得转道至上海,准备在那里备降。
可上海天气同样不适合降落,飞机第三次转飞徐州。
结果途经南京西郊时,飞机不幸失事,坠落山间。
此山名“岱山”,又叫“戴山、困雨沟”,再加上当时乃雨天,是以民间慢慢有了传闻,称戴笠之死为天注定,“戴机注定撞岱山,雨农亦当死雨中”。
最先赶到失事现场搜救的是戴笠亲信,他的副官贾金南。
贾金南在数具烧到面目全非、摔成四分五裂的尸首里凭着自己对戴笠的熟悉,勉强拼凑出戴笠的大半尸首。
3天后,其余来帮忙的军统纷纷下山,各自乘坐汽车回南京,唯剩下谁都不愿意搭载的贾金南一人抱着上司的尸首,找了一辆大卡车,一路颠簸回到南京。
装殓时,由于戴笠的面部全毁,殡仪馆的师父只得按照戴笠生前照片制作一个假面具给戴笠套上,再把他装入一具楠木制作的棺木里。
负责修建戴笠墓的是戴笠昔年好友,在中国近代留下很多著名景观的陆根记老板陆根泉,他为戴笠寻来同中山陵相同的,来自苏州的花岗石,修建一座占地面积约有平方米的墓园。
碑文由国民党元老吴稚晖亲笔所书,碑前设供奉石桌,两侧放石凳,墓道均由水泥铺就,是为紫金山陵园一景。
年,风水“吉日”,戴笠正式下葬,蒋介石虽未至现场,却派来陈布雷,以示对戴笠的看重。葬礼十分隆重,很多国民政府高级官员都来祭奠。
可正如毛人凤与沈醉担忧那般,因为戴笠生前作恶多端,所以死后仍旧未得安宁。
哪怕毛人凤和沈醉与陆根泉商议用水泥碳渣浇灌墓穴,使得棺材彻底封住在内,也没能保住戴笠遗骨和坟墓。
那么,戴笠缘何如此遭人恨?他的一生又做过什么?
01,戴笠其人:有人评论戴笠,说他是近代中国最神秘的特工
戴笠遭人恨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军统情报部门最大的“头子”,也是蒋介石手里一把尖利的“刀”。
曾犹如旧时代君王“爪牙”一般,迫害、杀害过许多异议分子、中共及民主党人士等。
出生在年的戴笠,原本名叫“戴春风”,是浙江衢州江山人。
他的父亲唤戴士富,曾担任衢州府衙巡警一职,死于戴笠4岁那年。
戴笠的母亲蓝月喜则出自江山名门,在丈夫死后,独立抚养戴笠及戴笠胞弟戴春榜长大成人。
年,年近而立的戴春风考入黄埔军校,成为第六期学员。他在黄埔军校听到一句话:“革命朝气在黄埔”,故生出改名的念头。
戴春风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以《风土记》“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中“戴笠”二字当作新名字,以此来表达心中壮志。
2年后,学有所成的戴笠开始为昔年在上海认识的蒋介石做事,他主要从事情报方面工作。
年,首个国民政府特务组织调查通讯小组在戴笠的主持下正式成立。戴笠慢慢变成蒋介石“宠臣”。
别人评价戴笠,总说他是“国民政府最神秘的特工”,是“情报天才”,天生就该“吃”情报“这碗饭”。
戴笠所指挥的“军统部门”,不仅替蒋介石收集大量情报,而且帮蒋介石除掉很多“背叛者”及“政敌”。
戴笠是当之无愧的“蒋介石佩剑”,是美国总统罗斯福口中“中国希姆莱”。
就连周总理,都曾在某次中共会议上感慨:戴笠之死,让中共革命提前10年成功,足可见戴笠在情报工作方面的“威力”。
但正如那句俗话所言,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戴笠同样如此。
曾与戴笠共事的徐亮回忆戴笠,说:“别人讲戴笠是天才,我却觉得戴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醉心事业到皮肉痛苦亦能忘记,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最早进行情报工作时,戴笠没有任何军中职衔,只能每天主动以晚生身份向当时负责情报的侍从传递消息,被称作“编外情报员”。
戴笠也和大部分职场新人一样,从不了解高层意图,没有职业情报特工眼光。
一路凭靠努力,摸打滚爬,吃尽苦头,才慢慢成长为优秀情报人员,得到蒋介石的认可与赏识,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曾为了亲手把重要情报递交蒋介石手里而长时间守在蒋介石办公场所门外,每当蒋介石的汽车到达,他皆会立马向蒋介石行一个军礼,再快步上前,双手恭敬递上文件。
久而久之,原本自认为看破戴笠野心的蒋介石慢慢被戴笠这种敬业作风打动,再加上戴笠的情报多是第一手资料,且真实有效,让蒋介石不由重视起来。
于戴笠本人而言,最早从事情报工作的他更像“情报个体户”,人微言轻,很难找到机会面见蒋介石,把第一手情报资料及时送达到他手中。
因为戴笠职务低微,早期到蒋介石办公场所递交情报的他常常受到警卫员、司机、厨师等人白眼,那些人把戴笠称作“小瘪三”,对他十分不屑。
可戴笠为了接近蒋介石,打通蒋介石身边的门路,只能强忍愤怒,低声下气去巴结那些人。
由此给了那些人底气,时常故意“压榨”戴笠,令戴笠穷到口袋里连吃晚饭的钱也没有。
很多年后,早就功成名就的戴笠再谈起自己的“创业之路”仍旧感慨不已,他说那时他日日天不亮便出门收集情报,直至半夜方才归家。
睡前,他会请老同学徐亮帮忙誊写情报文件,他再仔细校对定稿。
之后草草睡上一会儿,等窗外蒙蒙亮,就又要起床徒步赶往中山陵园官邸送情报,年年月月,风雨无阻,异常辛苦。
戴笠的“崛起”是在“二次北伐”期间,他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潜入敌境,沿济南、保定、天津等地一路北上,切身实地了解到张宗昌、张作霖等人虚实,如实相报给蒋介石。
原本,戴笠认为自己此去大概率难料吉凶,谁知北洋军阀、奉系军阀的将领全是不通文字的“大老粗”,没有政治远见,缺乏政治常识,且贪图小便宜。
常常轻信谣言,于是给了戴笠在华北各省,如入无人之境,大量收集情报的机会,让戴笠成为“二次北伐”胜利的“功臣”之一,愈加得到蒋介石的器重。
年,戴笠出任复兴社特务处处长,开始大力发展特务网络;年,戴笠先后暗杀张敬尧、杨杏佛等人;年,又刺杀史量才、吉鸿昌二人。
年,戴笠再派刺客暗杀王亚樵;年,助蒋介石软禁张学良与杨虎城;年,暗杀陈箓及汪精卫;年刺杀张啸林、傅筱庵等人……
可以说,国民政府军统局的辉煌在戴笠手中营造,直至飞机失事而死之前,戴笠一直都是坚定的蒋介石拥护者,竭尽全力为蒋介石做事。
02,后代子孙:相隔40年漫长光阴,母子5人终于台湾相聚首
戴笠的原配夫人叫毛秀丛,二人成婚于戴笠18岁那年。
在戴笠的眼中,毛秀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乡下女人”,生性固执,勤劳节俭,甘愿一生守在平庸生活,没有半点儿上进心。
他对毛秀丛的感情不深,上个世纪30年代间,戴笠外遇,与毛秀丛分居。
不久,素来害怕戴笠,视戴笠为唯一“顶上天”的毛秀丛因病死上海,身后仅留下一子戴藏宜。
戴藏宜又名戴善武,出生在毛秀丛和戴笠结婚那年。
他的长相同戴笠极其相似,虽然大学肄业,但在父亲的照拂下,当过小学校长、江山县银行董事长等,年加入军统后,挂少将军衔。
年,戴笠私下致电戴藏宜,命他指挥特务队长等人于江山县附近杀害地下党员华春荣。
年,戴笠亡故,戴家开始走向下坡,失去父亲庇护的戴藏宜打算在江山县解放前夕,携妻儿匆匆逃往台湾。
可行至福建浦城时,被国民党武装残匪捕获,被迫交出金条、美元等家当后,又落入闻声来清理匪徒的解放军之手。
之后,自知罪孽深重的戴藏宜企图趁夜逃跑,未果,终于2年后死于公审枪决,至此,戴家彻底崩溃,戴家儿女四散天涯。
戴藏宜的妻子叫郑锡英,与丈夫育有3子2女,其中小女儿戴璐璐早夭。
新中国成立后,毛人凤奉蒋介石之命,来大陆悄悄寻找戴笠后人。他派遣特务,假扮渔夫,进入上海,成功见到郑锡英。
次年,郑锡英化名“沈凤英”带长子、三子同特务辗转赶赴广州,经香港中转,抵达台湾。
在台湾长大的戴以宽赴美留学,考取企业管理学士学位,留在美国工作;他的弟弟戴以昶则就读东吴大学,毕业后从事贸易开发方面工作。
至于郑锡英的次子戴以宏则因户口被接郑锡英出上海的特务冒名顶替,而无法出境,被母亲托付给潜伏在上海市公安局的特务陆秉章。
那年,戴以宏只有6岁。
3年后,陆秉章行迹败露,被公安机关逮捕入狱;陆秉章的妻子把戴以宏送入孤儿院后,转身离去。
这所孤儿院乃宋庆龄资助开办,待遇比陆家更好。戴以宏在孤儿院住到小学毕业,16岁听从劳动人事部门安排,至合肥某棉纺厂工作。
那几年,正是中央号召年轻人到边疆、到农村工作的时候,戴以宏首个响应组织,报名支援农业第一线。不久,他被分到枞阳县农场,当了一名拖拉机手。
直至很多年后,戴以宏才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身世,知晓他原是戴笠的孙子。
年,戴以宏和一名女知青结婚;年,女知青返回上海,与戴以宏离婚;后戴以宏和农场一位女工重组家庭,有了自己的幸福。
戴眉曼是戴以宏的妹妹,郑锡英的长女,她同样没能跟着母亲前往台湾,而是被郑锡英寄养到汤好珠家中,改名“廖秋美”。
汤家家境清贫,戴眉曼从7岁起便开始接触家务,懂事听话,艰难长大。
但因村里人都知道戴眉曼的爷爷是戴笠,所以哪怕戴眉曼的长相秀丽,也没有太多人愿意娶她当媳妇。
某天,戴眉曼的邻居大妈给她介绍了一个在上饶汽车厂当修理工的小伙,戴眉曼同小伙谢培流一见钟情,定下终身。
有乡亲见状,劝谢培流勿要同戴眉曼在一起,因为她“出身不好”。
憨厚的谢培流挠挠头,婉拒道:“戴笠是戴笠,眉曼是眉曼,戴笠当特务,眉曼又不是,眉曼凭啥替戴笠背锅?”
在几位乡干部的支持下,戴眉曼与谢培流终成眷属。
上个世纪70年代中,二人迁居上饶,戴眉曼先是在一家工厂找到工作,后由于工厂倒闭,只得回家干家务。她和谢培流共生下2儿1女,生活幸福美满。
年,大陆与港台地区渐渐恢复来往,曾艰难同母亲通信的戴眉曼开始自由同母亲交流。
年,阔别40余年的戴家子女在郑锡英的要求下,齐齐赴台探亲。
那个时候,郑锡英因心脏病常年卧床,她拉着儿女的手,感慨道:“真希望有机会,我还能回去看看。”
话罢,郑锡英又问戴眉曼会不会怨她?戴眉曼摇摇头,回答:“我理解您,一切都是历史原因。”
03,受母所托:戴眉曼听从母亲吩咐,回到大陆便去了戴笠墓
在台湾待了月余后,戴眉曼开始思念家人,她向母亲提出告别,郑锡英扭过头只说了一句:“你明天要走了,就别来同我道别了。”
戴眉曼次日果然没有打扰母亲。可就在临上车前,她却忽然扭头跑回母亲的居所,看到习惯白日休息的郑锡英正在那里痛哭。
戴眉曼的心一下子疼痛起来,不由冲上前,抱住母亲,与郑锡英一起哀声哭泣。
回到大陆后,戴眉曼难忘母亲叮嘱,决心顺从母亲的意思,去南京寻一寻祖父戴笠的坟墓。
她和家人找到南京统战部,得知戴笠墓已毁,没有剩下什么。
之后,相关工作人员带着戴眉曼从无梁殿南边小路沿小路上山,走了许久,才在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里见到散落一地的墓碑石块,昔年名噪一时的“大特务”戴笠就这样“消散”在历史长河中。
戴眉曼和家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站在土坑前片刻,无奈摆上香案,草草祭拜一番。
直至今日,戴笠墓仍是一片萧瑟,今人再难从满地荒芜中窥见当时戴笠下葬时的“盛况”。
参考文案:
《戴笠的夫人及后代》
《解密:军统巨头戴笠后代今何在?》
《南京那座戴笠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