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隆兴年间,在离长安城还有二十里地的地方,有一对中年夫妻开了一家客栈,掌柜姓佟。
客栈虽然不在城里,但这方圆二十里也只有这家客栈,而且客栈在北面进长安城的必经之路上,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这天晚上快九点了,佟掌柜感觉应该没有住店的人了,正准备关了店门休息,这时一个年轻的后生风尘仆仆地牵着马进来了,背上还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后生叫秦力,因为害怕错过住店,一路上都是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的。他在院子里拴好马,对着佟掌柜说:“店家,给我开一间上房,我先住三天!再给我准备一些热水和吃的,给我的马喂一些上好的马料。”
说完从包袱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佟掌柜一看来大生意了,赶紧收起银子,热情地招呼着秦力。
又冲着准备休息的老婆大喊:“阿花,给这位公子烧点热水,再准备一碗特色面,送到公子的房间。”
阿花听佟掌柜的声音就知道来了大生意,于是脆生生地答应着:“好嘞!一会儿就送上去!”
再说这秦力是南边过来做生意的,这次在肃州挣了一大笔银子,心情特别好,准备一路游山玩水的返回南边去,好不容易到了古城长安,想去游玩几天,一睹前辈们的丰功伟绩。
不一会儿,阿花送来一碗面和一壶热水,然后眼睛在房间里快速地扫了一圈,很热情地询问秦力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秦力赶了一天路有些累,说不再需要东西,阿花就退出了房间。
阿花回到自己房间后,悄悄地跟佟掌柜说:“这是一条大鱼,但他要住三天,我们应该等他赶路的前一天再动手,这样他肯定放松了警惕,又急着赶路,没时间跟我们计较。”
佟掌柜默认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对夫妻是惯偷,他们把客栈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路过这里,急着赶路的人。
而且他们偷东西不会把客人的东西全部偷完,有些人马大哈,对自己的财物没有数或者没有及时清点,离店之后再发现的话也不能再回来找麻烦。
也有些人发现少了财物,但金额不大也懒得计较。所以这么多年,佟掌柜和阿花一直都在这城边上安然无事,明里挣着开客栈的钱,暗里挣着偷来的钱。
秦力本来就是来游玩的,他就把随身物品放在客栈里,然后在长安城里玩了两天,准备再休息一晚就要启程南下了。
这两天下来他跟佟掌柜夫妻已经很熟了,这天他转了一天,觉得有点累,就吩咐佟掌柜把吃食和热水送到房间里。佟掌柜朝阿花使了一个眼色,阿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花给秦力做了两个可囗的小菜,又来了一碗本地有名的羊肉面片,送到客房,当然这些饭菜被阿花独特加工过。
秦力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西北特色美食,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吃完之后他觉得有些乏,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夜十一点时,佟掌柜觉得药应该起作用了,他让阿花假装送热水,去敲了几下门,发现里面没反应。
确定秦力中招之后,就由阿花在外面放哨,佟掌柜乔装打扮了一番,又蒙上黑巾去了秦力的房间。
不一会儿佟掌柜出来了,两个人悄悄地回到了房间里,佟掌柜从怀里摸出顺来的东西放到阿花手里,阿花一看是两根黄澄澄的金条,把她吓得可不轻。
这些年虽然一直干这个行当,但都是一些碎银子,所以从来没有出过事。这可是两根金条,万一查出来,是要人命的。
阿花有点胆怯了,担心地说:“你怎么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他发现了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趁着他还没醒你赶紧给他送回去吧!”
佟掌柜似乎早想好了,对阿花说:“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他发不发现我们抵死都不承认,客栈人来人往的,他能说清是什么时候丢的吗?再说他住了三天,这中间有多少人已经到了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
阿花虽然觉得他说的在理,但还是有点害怕,用很小的声音说:“这也太贵重了。”
佟掌柜一看她这样,就有点来气,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金条,去旁边的抽屉里找了一块布,把金条包好藏在床下面。
做完这一切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阿花一句:“你那都是妇人之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拿的。”然后他踏踏实实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秦力醒来之后感觉精神充沛,就去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家中,可是他打开包袱,发现藏在衣服里的两根金条没了,秦力瞬间懵了。
这可是他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的,当时为了在路上方便,特意把银子兑换成了金条,一路走来都没事,怎么在这里住了三天就不见了。
秦力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回忆出自己哪里有漏洞,总感觉事情很蹊跷,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有那天晚上住店时,当着掌柜的面拿出来一锭银子,难道是这家客栈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就怒气冲冲地跑去问佟掌柜。“掌柜的,这两天你们是不是顺走了我什么东西?”
佟掌柜一看秦力的表情,就知道他发现金条丢了,但还是稳定了一下情绪,装得若无其事地说:“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帮你找找?”
“我在你这里丢了两根金条,你找得见吗?找不见你就给我赔,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两根金条?”秦力此时已经心烦意乱,说出来的话也句句带刺。
“公子这种玩笑可不能开,谁敢偷两根金条?那可是要人命的,再说命肯定比钱重要,谁敢干这样的事,肯定是你记错了或者自己弄丢了,不能赖上别人的。”
“谁有空跟你开玩笑,肯定是在你客栈丢的,你不承认咱们就去见官。”
“即使在客栈丢的也不是我的责任,你住了三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敢确定你什么时候丢的吗?”佟掌柜也不是好惹的,不依不饶地说。
“是不是你的责任咱们去官府说,你这就是一家黑店,肯定是你做了手脚,偷了我的金条。”秦力一边说一边拉着佟掌柜朝外面走。
佟掌柜被强拉着走很不爽,但他又觉得自己在气势上不能怂,就理直气壮地说:“明人不做暗事,去就去!”
两个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去了长安府衙,阿花怕佟掌柜说错话,就一路跟了过来。到了大堂之上,两人还是争论不休。
府尹见他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根本理不出头绪来。就大吼一声:“你们这样争来争去,根本没有结果。既然各有说辞,都说自己有理,那就接受同样的惩罚。”
说完,他就去了里间,不一会儿让人从里间推出两口大木箱,对着他俩说:“你俩把这箱子背上,绕着街道跑三圈,谁坚持不下来,就是谁的问题。”
秦力和佟掌柜都傻眼了,这哪是判案呀,直接是胡整,可既然到了衙门,就只能听他的,于是两个人背着两囗大箱子吭哧吭哧地去跑步。
跑到一半,佟掌柜跑不动了,只好把箱子放下,对着跟上来的阿花说:“你来替我背一下吧?”
阿花看了一眼佟掌柜,神秘兮兮地说:“你赶快背上跑呀,现在府尹那么糊涂,只要你跑赢了,金条就是我们的了。”
佟掌柜一听,有道理,于是又背起箱子开始跑。一边跑还一边说:“碰上这样的官,以后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偷了。”
秦力背着箱子跑了一段路,也累得满头大汗。一边走,一边叹气说:“唉!没想到我做生意挣的钱就这样没了,府尹这般糊涂,金条找回来是没希望了。”
两个人跑完三圈,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府衙,府尹来到箱子跟前,指着箱子上方的两个小圆孔说:“看到这里面是什么了吗?”
佟掌柜和秦力凑到跟前看了看,从孔里看进去,感觉上是黑乎乎的,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这时府尹叫人打开箱子,从箱子里走出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走到府尹面前,如实汇报了路上听到的话,府尹知道了经过之后,开始审理此案。
只见大堂之上跟原来完全不一样,衙役们威严地站在两侧,大喊着“威武”!
府尹在正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对着佟掌柜大喝:“贼人,偷盗乃大罪,长期偷盗是死罪,现在居然敢偷金条,而且证据确凿,判即刻归还金条,收监关押,等候问斩!”
府尹又看了一眼阿花说:“其妻是帮凶,重打三十大板,三日后流放,客栈关张,不得营业!”
又转过头来对秦力说:“此次金条物归原主,但你出门在外,财物要自行保管好!否则被歹人抢夺,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秦力辛苦了几个月挣的金条又找回来了,赶紧跪下道谢,他也没想到自己认为的糊涂府尹竟然成了青天大老爷。
写在最后:
在宋朝法典中,对于偷盗是量刑最严厉的,对于一个惯犯,不分盗窃金额是多少,都会处以极刑,真的是乱世用重典,惩罚的力度极大,稍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
所以在宋朝,官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楚偷盗案的真相,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故事中的府尹看起来是一个庸官,实际上在用他自己的办法查明真相。
有了人证物证,才能明辨是非,做出最公正的判断,可谓是真正的智者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桃子姐姐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