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地球背面1

原创小说

地球背面(1)

作者:蓝涩

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多左右山东威海卫城发生了一次六级地震,根据现场有人回忆说当时天空突然有推磨一般的轰隆隆的巨响,震的耳膜生疼,天空变成黄灰色,接着大地开始颤抖,地震过后五千多民房倒塌,伤六十人,死亡两人。人们在争相逃命,躲避地震的时候,根本没空去注意,有一道刺目的光线,从空中直射地面,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刺目的光线过渡成深蓝色,淡蓝色,然后瞬间消失了。二零一九年的某一天,北京国家科技博物馆。文峰出神的盯着强化玻璃罩着的一块陨石看了良久,那是一个形状像鸡蛋大小的陨石,和其它陨石不同的是它是椭圆形,这样的陨石很少见,所以被国家科技馆收藏供游客欣赏。从科技馆出来,文峰拨通了电话,打给他的妈妈,电话里文峰说去博物馆看了那个鸡蛋陨石,没什么特别的,真是浪费他的时间,要不是奶奶捐献给国家的,加上这次来北京跑业务上的事,才懒的来看,还说奶奶那辈人真是老实,单纯,放在现在这一小块陨石献给国家,咋还不给个十万八万的。文峰是个体小老板,常年跑工地包活,大活他不敢接怕不好结账,专门找哪些小活来干,三五天能结回账,他也好给跟自己干活的工人发工资,这样也没什么风险。这些年下来也挣了几个小钱。这次有人介绍,他来北京看个不大不小的活,对方给的条件挺吸引人,一天一结账,给大楼批白水泥,他二话没说赶到北京先来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如果属实,那这活他就接了去干。回到家里先和狐朋狗友们喝了个人仰马翻,半夜醒来发现睡在浴池的标间里,想想估计喝完酒不知道那个哥们拉着来浴池泡澡了,出门一问吧台,人家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他看看大厅挂着的表已经凌晨一点了。酒是醒了,头还是有些疼,光喝酒了,肚子这会好饿,这才想起老妈说今天从北京回来那都不要去,来家吃饭,有事要说。回到家,文峰轻轻的开门,蹑手蹑脚的往自己屋子里走。却被沙发上坐着的妈妈叫住了。打开客厅的灯,桌子上的饭菜只几乎没动。‘叫你早点回来,你又在外面和你哪些朋友喝到现在,天天没个正行,过了夏天的生日你就三十了,你倒是赶紧谈个对象结婚,要个孩子,趁着我这当妈的身体还行,给你们带带孩子,唉。‘文峰的妈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文峰胆怯的点着头,继而又嬉皮笑脸的打趣道,‘这谈对象就相当于买彩票,得对机会,那能说中就中了嘛。‘‘严肃点,你给我坐在凳子上坐好!今天让你早点回就是和你王姨谈好了,让王姨带上次说的那个小刘来咱家和你见面,谁知道你疯到现在才回来。‘文峰的妈妈气不打一处来。‘那,那您不早说,我还能不第一时间往家赶。‘文峰嘻嘻的说道。‘让你知道了,你还会回来!‘文峰的妈妈更生气了,她顿了一顿,语重心长的接着说,‘我知道乔雨在你的心里很重要,但是。。。‘‘妈,别说了,我吃饭。‘文峰打断妈妈的话,‘明天我和小刘去见面。‘‘哎,好孩子。‘文峰的妈妈眉开眼笑。一九七二年,某月,某日。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但又极力的在克制着,手脚僵硬直楞楞的和躯体合并成一根棍,空洞的眼神盯着自己脚下的那洗的发白的黑布鞋,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打在脚面上。她曾无数次想抬起头,心平气和,并唯唯诺诺的给自己辩解,低声下气的向他们解释,但结果更加的激怒对方,留给自己的无非是更恶毒的语言和一顿阶级憎恨的拳头。默默的忍受着,盼着天黑,盼着他她们能在这歇斯底里一天中,身心俱惫直到没有一点点的力气的情况下,能歇一歇,也让自己有一口喘气的机会,能从九死一生的状态中慢慢的熬到属于自己的黑夜,虽然那么的孤独,无助,茫然中瑟瑟发抖,还有对于明天和未来没有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充满了恐惧。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庆幸自己今天如往常一样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了,虽然明天的遭遇和今天一样让自己生不如死,但依旧庆幸今天还就这样。。。活着。虽然家和离批斗现场的距离也就四,五百米,但杨舒云拖着疲倦虚弱身体感觉像走了个两万五千里的长征。家里三个孩子还没吃饭,四月低春天虽然白天已经很暖和了,但晚上还是很冷,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闺女,老大十一,老二九岁,老三是个男孩今年刚三岁多一点。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就是有孩子们也不会做,老大毕竟是老大,打来一锅凉水,自己先拿碗咕咚咚喝了两大碗,感觉没那么饿了,就是肚子里咣当当的水晃动的发响,自己都听的见,还打了几个饱嗝。两个姐妹倒是自己好糊弄自己,轮到年幼的弟弟这个办法就不灵了,大姐怎么哄着就是不喝,止不住的哭闹,直到嗓子沙哑哭不出声,满脸的泪痕,眼泪也哭干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闹腾着找妈妈。大姐翻箱倒柜,甚至翻遍了犄角旮旯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竟在破烂的衣柜下面翻出来几块水果糖,奇怪的它是怎么被放在哪里?难不成是过年买的一小把水果糖没放好,让老鼠给拖到这了?但又觉得这个猜测不成立,过年到现在半年多了,老鼠能搁着不去吃它。那会不会是妈妈藏起来怕我们吃,留给弟弟的。大姐还想再猜测出几个结果来,思绪却被弟弟又一阵的哭闹声惊醒。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目前当务之急是怎样哄着弟弟不再哭闹,大姐将水果糖的糖纸剥开,用开水化开,用筷子搅拌直到水温不烫嘴了,才小心翼翼端起来碗让弟弟喝。小孩就是小孩,喜欢吃甜,看到大姐把糖丢在碗里就迫不及待想要夺碗,这会喝到透着甜味的糖水,也不哭闹了,大口大口的喝着糖水。当杨舒云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眼泪像决堤的河岸,搂着三个孩子哭的是天昏地暗。虽然饿的心发慌,头发晕,但妈妈回来了,幸福感也来了,杨云舒和了一块棒子面,贴了几个面饼子,熬了红薯饭,冬天杨舒腌了许多白萝卜干咸菜,拿来当菜吃。云大姐给她打下手,二姐看着小弟弟,一家人话不多,吃完简单的晚饭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哄睡了小儿子,杨舒云烧了一锅开水,让俩闺女冲了洗漱了,也都上床歇着了。安排好孩子们,杨舒云把换下的衣服洗好凉好,看着洁白的长袖衬衣,蓝色的西裤,她露出了难得一件的笑容。杨舒云每次出门穿着上一定要干净整洁,衣服不需要多好的料子,但必须穿上大大方方,也许和她自己的职业有关,但她身边总有几个爱嚼耳根的多嘴佬说她有洁癖,喜欢打扮爱臭美。躺在宽大的木板床上,孩子们都睡的很香甜,姐弟三人都竖着睡在里面,杨舒云躺在最外面,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放在枕头低下,看着孩子们睡的都很安详,自己也轻松了许多。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天上闪动的颗颗繁星,禁不住想起教给学生们唱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浩瀚的宇宙之中,除了地球上有碳基生命存在,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和人类一样拥有智慧的高级碳基生命的存在了吗?杨舒云看着繁星密布的夜空,神秘的夜空,仔细去看它,并不是黑黑的颜色,它透着蓝色,你努力的用眼睛去看,有的地方很薄从里面透着荧光很容易看到,很漂亮。有时候杨云舒还可以看到更多的颜色,那是在学校里用那架高倍望远镜,学校仅此一台,放在保管室里,只要上物理课的有用的上的时候才让用。但保管室的女同事和杨舒云打的火热,原因是特别爱吃杨舒云做的饭菜,杨云舒中午带饭去学校,几块红烧肉,一个青椒炒肉丝,就能把望远镜给借到手,借着星期六下班前带回家,晚上躺在在院子里摆开小竹床上,举着高倍望远镜,对着星夜看个痛快。她常和自己的爱人分享她的喜悦,比如看到了什么星座,那个星座的星星最亮,只要你用心去看,天空的颜色不是单一的,它在变幻,像水彩一样的一副画,星云密布构成一条条银河,五光十色的银河确实存在,但我们看不到那么清楚。杨舒云不止一遍的对孩子的爸爸说到,梵高的那副星月夜的油画总是能让她和夜空联想到一起,那是位伟大的画家,他一定也常抬起头去看星空,要不然画不出像星月夜那么震撼的油画。每次她讲到这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吃了块抹着蜂蜜的水果糖。此刻,想起自己的爱人,不免有些心酸,甜蜜的回忆被转瞬即来的酸痛覆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每年的年底只能和自己的爱人见一次面,那种思念的煎熬真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在自己的肌肤上切割着,痛苦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想想自己这半辈子,活的像演戏一样。杨舒云深深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帘,又常常出了口气,很放松,这会没那么累了。学校都放了假,孩子们在家,去学校了也被欺负,只因为出身成份不好。早上杨舒云做了些早饭,蒸了一锅黄面的窝窝头,告诉大姐饿了只能吃一个,就着咸菜萝卜干。然后甩开哭闹的小儿子,去每天指定的地方接受批斗教育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姐惊讶的指着杨淑云的头发。杨淑云牵强的笑,眼含着热泪,‘天马上就该热了,剪了凉快,只是,只是这师傅的手艺差点。‘杨舒云手指抖动着,拨弄着被剪成四面齐的头发,说是四面起其实一点都不齐,东一块西一块,像自己家挂着的破旧的门帘,下摆碎的一截一截的。等孩子们吃完饭都睡着了,杨舒云把头发好好洗了洗,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是剪头发的剪刀划到的。眼泪落在洗脸盆里,一滴又一滴,每一滴都包含着诸多的无奈,委屈和辛酸。擦干头发,对着镜子梳头,习惯性的去拨弄自己乌黑的大辫子,一下没抓到,再去抓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辫子没了,就在今天的批斗会上,被几名激扬慷慨的红小兵给剪了去,一名红小兵还高高举起被剪下的大辫子,高喊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是臭老九的标志,要坚决剪断它。杨舒云木讷的任由她们摆弄,眼睛看了那个红小兵一眼,又随即地下头来。那个红小兵十六七岁的年纪,比自己的大闺女大不了多少,也许是激动的过头了,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大大的,军帽下掩盖不住她乌黑亮丽的头发,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变的这样让人可怕。杨舒云在心中打着一万个问号,找不到答案。一切就像在做梦,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她只盼望着能够早些醒来,能回到曾经热爱的校园,去教书育人。从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枕头,摆放好,又在上面铺上干净的枕巾,她侧躺着一手抚在枕头上,好像欣慰了许多,没多久她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脸上还有眼泪流淌而过留下的泪痕。皎洁的月光,明亮的星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内,像点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月光下的杨舒云睡的很香甜,脸上甚至还有丝丝微笑转瞬而过,也许她梦到了自己的童年或者又回到了校园去教书育人了吧!睡梦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看到了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父亲给乡亲看病回来,带回来一串糖葫芦,那糖葫芦吃的好甘甜,坐在某油灯下边吃边听父亲和母亲唠嗑,父亲抽着旱烟,喝着香喷喷的茉莉花香的茶叶,那个香味永远刻在了杨舒云的记忆中,以至于她以后喝茶,只喝张一元的茉莉花茶。杨舒云的父亲是个医生,那个年头还称呼郎中,往上数好几代都是郎中,到了他这一代照样还是,杨舒云的父亲是个勤家过日子的男人,外面花花世界的东西他不沾,不喝酒,不抽大烟,在吃穿上也不讲究,剩下来的钱都置办了田地,也不去攒钱,反正就是看看病,攒攒钱买买地,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地有多少,心有多宽。地种不完他雇长工去种,吃喝住都对人挺好,像如今电视上地主总是大吃大喝,山珍海味,那在杨舒云这里看不到,吃喝上和长工一样,无非就是家里粮食多些。杨舒云的母亲是传统的妇女,在家看孩子做家务,忙的时候也去地理帮忙,两口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山东威海人,祖祖辈辈住在哪里。杨舒云睡的很香甜,梦中她多想再让父亲抱抱自己,多想依偎在母亲身边安然入睡,那样睡的踏实而不是现在,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她头颈下的那个黑乎乎的枕头,发出弱弱的荧光,一闪一闪,荧光映着杨舒云那精致的五官,虽然人到中年,却看着还是和实际年龄差许多,显的非常年轻。荧光在闪动那么几下过后,直到天亮都没再发光。第二天,批斗会上,杨舒云听几名红小兵吵吵着说台湾地震了。年,4月24日,台湾花莲县瑞穗乡。地震规模是Ms7.2,最大震度四级。突然一名红小兵指着杨舒云说,‘老实交代,有人反应你有海外关系在台湾,资本主义的尾巴你永远都割不干净。‘杨舒云思绪翻转,是啊!自己爱人的大哥,如今在台湾,当时是国民党的兵,撤退到台湾。大哥比杨舒云两口子要大的多。他在杨舒云的印象里都模糊了,要不是今天这位革命小将提起,杨舒云都忘了还有这一门亲戚。红小兵一拥而上,指着杨舒云的鼻子疯狂的指责着她,辱骂,推搡着她,杨舒云柔弱的身板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根柳支,眼看着就要被折断了。她又感觉自己就像航行在大海中的一艘孤帆,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包围,一会被巨浪掀起抛到高空中,一头又栽到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又紧接着被一股湍急的暗流给推出海面,重新抛到高空中,继而又一头栽下来。杨舒云感觉自己在梦游,她此刻也感觉不到什么是恐惧,就是十分想念自己的丈夫,恨不得这场风暴过后,自己的这艘小帆船会平安无事,然后去找他。杨舒云的爱人是大学教授,教政治,因为说了几句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被打成了右派,工作也从安阳调动到了新乡,在新乡的一家单位看大门。杨舒云的爱人叫孔宪明,成份也是地主,他兄弟七个,他排行老五,上面有四个哥哥,下面俩弟弟。家里早就分了家,好东西是有的,可那个年代谁敢留着,埋的埋扔的扔,分给七弟十几根金条,红卫兵来抄家,吓的都扔进院子里那口井里去了。孔宪明的家里的买卖做的比较大,祖上几代都是做布匹扎染生意的,北上广有好些大客户都从他这里提货。有这样的身世,在那个年代被打成右派,一点也不新鲜。而杨舒云,一开始红小兵只是让她和丈夫孔宪明划清界限,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每天不要忘了自我反省,斗私批修,要时刻记住和阶级敌人斗争到底,常参加批斗大会,思想警惕性丝毫不可以放松。杨舒云为了孩子狠着心一一照做了。那些红卫兵里,有些还是她教过的学生,平时相处还说的过去。但有件事情她死都没想到,每每想到这件事他都顿足捶胸,悔恨不已,恨只恨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事情还的从一次办黑板报说起,杨舒云写的一手好字,画也画的好,有次被叫去画板报,内容都是阶级斗争的内容口号,再配着画些背景图案。这次要求用红色粉笔画副全身像的毛主席的剪纸画,这些都难不住杨舒云,板报她做的很认真,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副黑板报,这是向组织上诉说心声表明态度的机会,一定要办好,不为自己,不为丈夫,不为别人,只为自己那三个孩子。当她画完最后一笔,写完最后一个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看‘。连她自己都禁不住脱口而出。满心欢喜的回到家,第二天满以为会受表扬,谁知一进单位就被红小兵扭到了黑板报跟前,指着黑板报厉声吼叫,说杨云舒是反革命份子,这句话从红小兵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吓的杨云舒一个激灵。她颤抖的问自己错在哪里,红小兵指着她画的毛主席的全身像说,‘你画的毛主席老人家悬在半空,脚下连块土地石头都没有,你是不是暗指毛主席他老人家早日升天。‘这番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杨舒云头晕目眩,瘫坐在地面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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